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汝做何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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汝做何事

宮九和晏游第二次見面已是新的一年,在晾著晏游的那幾天,他與小老頭交換了彼此對晏游的看法。

小老頭認為晏游有秘密,宮九卻覺得比起晏游,他的那些朋友才是最神秘的人。

“他只是個嘴皮子利索的說書人,沒有任何出彩之處。”宮九漫不經心地望向樓閣外的風景,“膽子比較大罷了。”

小老頭笑道:“你認為我想得不對?”

氣氛有些凝滯,一旁的牛肉湯緊張地註視著兩人。小老頭脾氣古怪,過去曾有忽然發怒將宮九埋進棺材裏的事情發生,小老頭一不高興,大多數遭殃的是宮九這位弟子。

宮九神色淡然:“我只是說了我的想法。比起這個說書人,步明燈不是更神秘麽?”

小老頭的神色冷了下來,看了宮九片刻,起身離開。

宮九毫無欲望,但小老頭卻有掌控天下的欲望,這師徒二人是最為矛盾的人。

牛肉湯道:“九哥,你一回來就惹小老頭生氣,不好。”

宮九淡淡道:“他生氣了?”

牛肉湯無力道:“當然了……”她頓了頓,揚起笑臉,“既然晏游不是什麽重要的人,我能教訓他一頓嗎?”

宮九一頓,轉頭看她:“你不是說很喜歡他的故事嗎?”

牛肉湯道:“喜歡他的故事是一回事,但他這個人只適合講故事,不適合聊天,一張嘴總說些不討人喜歡的話,原本被關著還好些,被放出來後更討人嫌了。”

宮九平淡地指出一個事實:“只是你討厭他罷了。”

牛肉湯不滿道:“還有岳洋,他明明也討厭晏游,卻不肯和我一起教訓他,甚至還守著他。……對啦,他敬仰你,如果你一起加入,他就不會阻攔我們了。”

宮九稍稍來了點興趣:“你想怎麽教訓?”

牛肉湯笑了起來。

晏游正在各屋門前撿爆竹,岳洋麻木地跟在他身後,唯一能做的抗爭是在晏游指揮他時充耳不聞,漠然地無視。

晏游也不計較,小老頭對手下真的很大方,新年夜燃放的煙花爆竹響了整整一夜,眾人也玩鬧了整整一夜。

此時的島上住民都在補覺,岳洋被吵了一整夜,大清早的又被晏游從被窩裏叫醒,陪他來撿爆竹。

晏游瞄了眼岳洋,少年眼底一片青黑,他雖然沒有陪著放煙花,卻一整夜都不得安眠。

“想睡覺嗎?”他語氣友好地詢問。

“……”岳陽沈默地看他一眼。

“想睡覺的話不能求我,你得去求小老頭。”晏游語重心長地說。

“……”岳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,“你安省點兒我就能好好睡覺。”

“所以都說了,你求我沒用。”晏游說。

不遠處觀望的牛肉湯一臉憤怒地向宮九示意:“他就是這樣!故意惹人生氣!”

宮九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,他竟然覺得岳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忍耐也算頗有天賦。

“做你想做的事,去吧。”宮九淡定地說,他不打算出手,但若是能看到晏游驚慌失措跳腳的模樣似乎很不錯。

有宮九兜底,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事,牛肉湯當即便從高處躍下,襲向下方正面露微笑點燃爆竹的說書人……

等等……?爆竹?

晏游咧著嘴點燃爆竹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向了上方躥出的牛肉湯,旋即雙手掩耳,拱背彎腰躥出老遠。

岳洋下意識地跟著躲開,滿腦袋問號。

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起,伴隨著牛肉湯的尖叫聲,“啊啊啊啊啊——!!!晏游!你該死!!!”

宮九:“…………”

他看得分明,幾乎是牛肉湯躍出去的同時,說書人便摸出了火柴擦亮……未免太巧了。

爆竹聲停歇。

牛肉湯踩著碎屑拍打衣裳,快氣哭了,岳洋站在原地懵逼地看著他。

晏游攏袖,問:“你沒有受傷吧?”

牛肉湯沒有受外傷,可受了心傷。她重重地拍去衣裳上沾染的碎屑,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叫:“你覺得呢?!”

晏游無辜地看著她:“誰讓你突然跳出來……你想襲擊我,對吧?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。”

牛肉湯咬牙切齒,擡手就想來扼晏游的脖子,一腳踩在爆竹上,“啪”得一聲,牛肉湯又被嚇一跳,叫了一聲。

晏游:“……這次不是我的錯哦。”

牛肉湯殺氣騰騰地追著晏游打,晏游撿起路邊的木棍一邊揮舞一邊逃跑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晏游大笑。

“——你個混蛋!”

牛肉湯怒火中燒。

岳洋呆站片刻,見牛肉湯已反手握住木棍將晏游拉至近前要扼他喉嚨,想要上前阻止,宮九叫住他:“別去。”

岳洋驚訝回首,他依舊沒有察覺到宮九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,看向宮九的目光閃閃發光:“九公子。”

宮九嘴角帶著笑意,饒有興致地看向不遠處的兩人。

牛肉湯已經扼住了晏游的喉嚨,目光陰森森的。

小老頭教出的弟子當然不會心慈手軟,牛肉湯被晏游激怒,已然心生殺意。

只是顧慮到晏游是小老頭認為有秘密的人,她仍舊留有餘地。

晏游因無法呼吸而面頰漲紅,眼睫微顫,卻依舊面不改色,含笑看向牛肉湯,一拳搗向牛肉湯的麻筋,成功叫她松了手。

牛肉湯捂住胳膊,冷笑一聲:“我還當你一心求死呢。”

若非一心求死,怎會屢次三番故意引人不快?

晏游摸著脖子,喉嚨刺痛,一呼一吸都十分艱澀。他微笑道:“我可沒有這麽說過。倘若真的要死,我也不想死在此處,死在你的手裏。”

牛肉湯冷聲道:“既然如此,你便安省點兒,好保住你的小命!”

晏游嘴角的弧度下降,他定定地看著牛肉湯。

牛肉湯的胳膊依舊又麻又痛,可她的嘴角已經微微翹起,自覺扳回一局。

這世上恐怕沒有人在險些喪命後還能繼續肆無忌憚。

晏游緩緩開口,說:“你的衣角被燒出了個洞。”

牛肉湯下意識地低頭,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滑稽,僵在原地。

宮九:“……”

岳洋:“……”

牛肉湯握緊了拳頭,氣得說不出話。

晏游揉著脖子,目光憂傷,無奈嘆氣:“是你先惹我的。”

“……”牛肉湯瞪著他,“僅憑一張嘴就能讓我想殺了你,你很厲害。”

“年輕人不要說打打殺殺的話。”晏游還在揉脖子,說話時漫不經心,十分隨意。

“那該說什麽?”

問出這個問題的不是牛肉湯,也不是岳洋,而是九公子。

宮九笑著看向晏游:“說些求饒的話如何?”

晏游無言地看他一眼,這個喜歡求鞭打的年輕人在說什麽鬼話?

“閣下看起來很眼熟。”晏游沒接茬,“敢問貴姓?”

……非要裝不認識嗎?

宮九似笑非笑,非常能夠理解牛肉湯的心情。

“免貴姓宮,名九。”

“想必閣下有好幾位兄弟姐妹。”

宮九冷笑:“真可惜,你不是個啞巴。”

晏游微笑:“真可惜,你比他還無趣。”

他們幾人吵吵鬧鬧,附近一片都是小老頭的手下,先是被爆竹聲吵醒,隨後目睹了牛肉湯追打說書人,又見證了眼前九公子與說書人鬥嘴的場景,此時都藏在門後透過縫隙偷看,為晏游的話而感到驚訝。

這位說書人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膽大。

宮九的目光從門縫上掠過,不想再成為眾人的目光,讓牛肉湯和岳洋帶上晏游離開。

晏游平靜地揉著脖子,指印顯露,能看出牛肉湯下手時相當憤怒。

牛肉湯瞪了晏游一眼,擡腳跟上宮九。

岳洋動了動唇,看著晏游脖子上的傷,目光覆雜,但最終什麽都沒有說。

系統一開始還在躺平看熱鬧,對晏游以牙還牙的行為表示認可,但直到後來晏游還要與宮九鬥嘴,系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。

【你……是不是心情不好?】

系統擔心地發問。

晏游疑惑:【沒有啊。】

系統半信半疑,安靜地閉嘴。

新年新氣象,白雲城內洋溢著歡喜的氛圍,但城主府的氣氛卻略顯壓抑。

葉孤城派去跟蹤那些可疑船只的人一去不返,新年當晚,在岸邊發現了其中一人的屍身。

一劍封喉,那一劍幹凈利落,也許死時毫無痛苦。

葉孤城命人將其好好安葬,在那之後一直顯得十分沈默。

宮九搭乘的船發現了他們的跟蹤,為以絕後患,將他們盡數滅口,但並非所有的屍體都葬身魚腹。

城主府的人當然不是無能之輩,這意味著他們跟蹤的那艘船上至少有一位高手。

能用出那種劍的人……

葉孤城想到了休夜。

但休夜遠在汴京,不會出現在此地,更不會助紂為虐。

月下劍光冷冽瑩白,如那皎潔月光。

浪聲濤濤,長劍自上而下揮落,劍氣激起千層浪花,葉孤城緩緩豎劍,劍身倒映出他的眼睛。

冷血一路快馬加鞭,到達南方沿海一帶,扮成乞丐混進街道。

他的一雙碧眼十分醒目,但扮成乞丐只需將頭發揉得亂糟糟的垂在眼前,便能擋住那雙醒目的眼睛。

冷血曾當過三個月的屠夫,也在土匪窩中扮過一個月的夥夫,為達目的敢於犧牲,扮演區區乞丐不在話下。

用一天的時間打進乞丐窩,冷血從他們口中掌握了許多消息。

“有位外地來的少爺十分闊綽,吃不完的飯菜都會賞給我們呢。”

“聽說他旁邊的那人是葉城主的堂弟……”

“曾經是——他好像不是葉家人。”

“話說我之前不小心擋了蠱師的路,本來以為他會一言不合踢人,但他竟然沒動手啊……就是眼神看得我心慌。”

冷血默默啃幹巴巴的餅子,聽了一耳朵那位闊綽的外地少爺和目中無人的蠱師的事跡。

這附近的乞丐見到他們的次數很多,冷血意識到他們可能就住在這一帶。

混進乞丐堆的第四天,冷血見識到了那位闊綽的外地少爺究竟有多麽闊綽——對方讓小二將兩盤沒了雞腿的烤雞分給乞丐。

啃著分到的一小塊雞翅,冷血心想這人大概很愛吃雞腿。

混進乞丐堆的第六天,冷血見到了那位目中無人的蠱師。

他蹲坐在街角透過亂糟糟的頭發縫隙看著從遠處走來的風蕭,忽然有點好奇。

不和王憐花鬥嘴時的風蕭一向顯得冷漠且桀驁,唇角緊抿,脊背挺直,步伐堅定。

風蕭看向冷血所在的方向。

冷血隱隱覺得他們似乎對上了視線。

風蕭在冷血跟前停下,冷血擡頭,這下是真真切切的對視了。

“你在做什麽?”風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皺著眉頭發問,“不當捕頭改當乞丐了嗎?”

冷血:“……不是。”

晚安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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